南楼令

热情衰竭

吻颈之交 12

abo

(12)
他的步伐,越来越沉重。
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有若无,却寸步不离地尾随着他。
由远到近。
他从没觉得地下车库通往一层的楼梯有这么多阶,层层叠叠地蔓延到视线上方,好像看不到头。
他终于停下了脚步,在楼梯右侧站稳,视线平稳地落在前方,心跳犹如擂鼓,可仍要维持表面上的镇定自若。
那鞋底缓慢摩擦地面时发出的诡异声响,也消失了。

“不走了?”

恐惧引燃了数根神经,他微微颤栗着攥紧手腕,凭借背对那人的姿势,默不作声地握紧了外套内衬里放着的手枪。
然后,小心翼翼地挪动手腕。
动作轻微到枪身摩擦衣料的声音都清晰可闻。
身后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嗤笑。

“想开枪啊。”

组规明令禁止内讧,违反者,是要被拖去放血的。
来者敢如此嚣张,且对楼内的路线以及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,他早该意识到是同僚的。
不过,他都把车停完了才察觉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跟踪了,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对方的来路。
他没有松开紧握着枪的手掌,尽量稳住语调,声音有些沉闷:“你想做什么?”

“要你的命。”

他猛得一哆嗦,惊愕混杂着极度的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四肢百骸。
他颤栗道:“你……找错人了吧。”

“苏三省。”
“你想杀陈深,对吧。”

向辉手里拿着已然上膛的枪,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的是苏三省的左心口。食指扣在板机上,亟待他做出任何一种激怒自己的动作。
苏三省在向辉的三言两语里艰难地辨认出了他的身份,眼睛紧紧地闭上又睁开,目光在头顶坏掉的白炽灯上停留片刻,缓缓地转过身去。
他的笑容很是讥诮:“没有证据,即使是向先生您,也不能给我定罪。”
向辉凝视着他眼里的晦暗,威胁似的抬枪:“你的人已经招了。”
苏三省竟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:“那又怎么样?陈深不是没死嘛。”
只要人还没死,受的伤也不严重,以苏三省近期的实绩,就算是组长也不会过多苛责他。
但向辉,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
陈深肩膀上挨的那枪不算狠,但影响左手臂的活动。基本不需要卧床休养,只是要忌口,减少剧烈活动,并勤换药。
他们抓回去审问的那个人,骨头软得很,毕忠良的手段还没在他身上用到百分之一,他就哭着喊着招了,说以性命担保,自己是苏三省的人,不信还可以取走指纹查证档案。
他的招供相当于将功折罪,毕忠良没要他的命,只下了他的左手,权当给陈深受的伤一点慰藉。
当然,毕忠良也不会仅听信一个小喽啰的证词。为表谨慎,他还是采了指纹给人事处调查,结果还真是隶属他行动处三分队的。
苏三省啊苏三省。
毕忠良摇头,啧啧叹息。
窝里反也是需要脑子的。
苏三省和陈深不睦已久,和唐山海更有过节。他着实不够圆滑,除了阴毒外各方面都上不了台面,跟陈深或是唐山海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。
但偏偏凭借心狠手辣,跟联手的陈唐二人抗衡到现在。最近还听说,组长认为苏三省前不久吞并某小组织的事情做的非常漂亮,想破格让他进高层,升职加薪。
不知道究竟是老虎不在家,猴子称霸王,还是陈深亦或唐山海这种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。
组织里对苏三省的处分还没下来,毕忠良倒也不着急,陈深也不着急,他这会儿凭着那点是个混黑社会的人都受过的伤跟毕忠良撒泼打滚,硬是要走几十万的精神损失费。
毕忠良不用脑子都能猜到,这几十万的人民币,一半花给女人,一小半花给赌博,另一小半花给剪刀。

其实毕忠良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这笔款项的用途。

陈深指间夹着那张卡欣赏了会儿,毫不留恋地丢进了向辉的口袋。
向辉觉得莫名其妙:“给我干什么?”
陈深挑眉:“包养你,以后不要给老大做事了。”
向辉颇为轻蔑地从兜里摸出那张银行卡,嘲讽道:“就这点儿。”
陈深嘿了一声皱起眉头:“你别蒙我,我打听过你接活儿的价。”
向辉冷笑:“二十万,杀你是够了。”
陈深简单琢磨了下,就明白向辉这是骂他呢。便用手攥住了向辉的下颔,逼迫他跟自己对视。
“我贱命一条,当然不值钱。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……”
向辉的眼神在他刻意拖长的语调里显得有些迷茫。
“……包养你是个什么价啊?”
向辉偏头躲开他的手,烦透了陈深时不时就要用在他身上的油腔滑调。
要不是早知道他本性如何,这套在万花丛中过都能片叶不沾身的暧昧招数,恐怕迟钝如向辉,也要被骗去些许心思。
拉拢人心的拙劣伎俩。
向辉想。
陈深见他被自己逗弄得熟悉了门路,已经没什么反应了,顿觉无趣,只好说正经事。
“二十万,就当我雇你干活的报酬。”陈深用右手比作枪的手势,点点自己的太阳穴,“当然这点钱肯定不够杀一个人,不过……”
“恐吓?”向辉猜测。
陈深意味深长道:
“吓唬吓唬苏三省,人得有点危机感,不能让他太得意。”

向辉现在想起陈深当时狡诈的笑容,觉得苏三省能在楼里混成人人喊打的地步,不是没道理的。
方才苏三省的话音还没落,就猛地抽出手枪来朝向辉射击。也幸亏向辉训练有素。反应灵敏,一个侧身和卧倒躲过了三发。
可怜苏三省一把枪里就装了三颗子弹,向辉特意错开他的身体虚晃一枪,苏三省还以为自己爆发了超能力才避开了这位顽主的枪子,暗自庆幸了好一会儿,才计上心头。
他是不知天高地厚的,这栋楼里除了老大还没有他苏三省得罪不起的人。
他也深知向辉不在编制里,自己被他杀了也是白杀。向辉现在仗着组长的威势和给陈深吹的点枕边风,在楼里都要横着走了。
他想给向辉一点教训。
巧的是,向辉也是来教训他的。

向辉有意相让,在苏三省扑过来夺枪的时候很是浮夸地让人拿走,然后苏三省便缴了他身上的一把匕首,反剪过他的手臂把人摁在墙上。
“嘁。”苏三省把向辉的枪扔到地上,不屑道,“我还当你有多厉害。”
然后他凑近向辉的脖颈,轻嗅了嗅,陈深那股腥气的信息素就呛着了他。
苏三省也是alpha,对于omega有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:“是我高估你了,omega就是omega……”
他用手轻蔑地按了把向辉脖颈上的腺体。
“上不了台面。”
向辉没什么反应,陈深给他咬的临时标记就像一剂强心针,此时即便他闻得到苏三省故意放出来干扰他的信息素味道,也没有任何生理反应。
苏三省见他不言语,冷哼一声,自以为恐吓奏效:“向先生今天来,是想给姓陈的出气么?”
向辉依然不搭理他。
苏三省便愈发得意,甚至松了对他的钳制,试图用信息素压制。
向辉就装作被他熏到发情的样子,背靠着墙软软地跌坐在地上。苏三省也蹲下来,挨近他,在他耳边呵气。
“但是你这个样子,怎么给他报仇啊……你那些武器可都被我拿走了吧。”
苏三省眯起眼睛,他憎恶陈深,所以恨屋及乌,也是不喜欢向辉的。
但向辉是陈深的omega,如果向辉回去之后,陈深发现他被自己欺侮过,会不会气急败坏呢。
他这个心思既动了就按捺不住,作势就要去扯向辉的衣服。可手还没摸到一点布料,右胸口就传来一阵钻心的钝痛。
血腥味在他胸口荡开。
苏三省难以置信地低头瞪着向辉袭击他所使用的凶器。

“陈深的……剪刀……”

人没往他心脏里捅,苏三省就猜到了他要做什么。
向辉冷漠地抽出剪刀,刃面上还有血珠滴落下来。他面无表情地站直,一脚把捂着血洞浑身痉挛的苏三省掀翻,然后半蹲下来,当着他的面开合起那把精致的理发剪。
苏三省恍惚间觉得,向辉这阴狠的神态,和陈深拿这把剪刀杀人的时候一般无二。
向辉用刀尖在苏三省身上比划着,似乎在思考什么。
然后,一刀接着一刀,接连不断地落下去。

向辉摸出块手帕来仔细擦拭着沾满了鲜血的理发剪。
脚边躺着的苏三省身上血肉模糊,已经昏厥。
向辉脸上竟然还带着点清淡的笑意。

“别担心。”
“你不会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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